有刺在心
“嗯?我想只是用眼过度。”沉郁用掌根蹭了蹭眼睛。 “噢,那应该是这样。”她很柔顺地下了台阶。她很擅长。 江蕙想,女儿今晚是不会来了。 她心里有讲不出的失落,而后是多年熟稔的自责:这样不反倒轻松一些?天天盼望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跑东跑西,是再自私不过的事。雨这样大、这样重,不知道云舒会不会淋湿头发,回到家又会不会感冒,“书少有一天看完的道理,早一点休息吧。” 她早是个半死的人。动弹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衰朽的零件都在咯咯直响地抵抗。讲真的:她已实在没理由再多贪心一份交情,如此也省得今后让人家体会自己品尝过两叁次的伤心,可对于沉郁的恩情,也没有不言谢的理由。 “今天的事,要谢谢你,小沉。”她的肩膀沉下去,依稀间脑海里回放起盥洗室门外哭腔中一个陌生的人名,欲言又止,止而未绝,“如果……因为我牵扯到了你什么难过的事,我很抱歉。” “我说过了不用道歉。”沉郁的手指掐着书,脸色很白,“我还是关灯吧,你也早点休息。晚安。” 然而一连到半夜也没有人睡着。雨珠在病房蓝色玻璃窗上汇集成一道道冰凉寂寞的水痕,于江蕙的眼睛里倒映出城市夜晚时明时灭流淌的霓虹,极冷极艳地替她虽然浑身发疼,却勉强还活着这一点出面辩护。 她不能断定沉郁为什么接连在床上翻了好几回身,呼吸迟迟不匀净:“不舒服吗,小沉?”